【佐鼬】青鸟 abo 17

17.
决定回来,是想给所有人一个结果。不过现在,决定权好像不在自己了。看到山下人头攒动,训练有素的西装守卫排起密集的关卡,鼬不假思索地掉头。包围圈缩小是迟早的,但是不甘心就这么下去自投罗网。

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,鼬回到场馆附近,远远看到工作人员在回收玫瑰,几个卖花的“同行”被找了出来。那么,自己乔装的形貌特征估计也被掌握了。

玫瑰花吗……一瞬间,仿佛有命运的藤曼萦绕上来,心被勒紧了。鼬倦怠又略微心安理得地,打消了脑中逐渐成型的几个难度颇高的脱逃计划。

当他鼓起迎接命运的觉悟,一边瞻仰这座华美而宏伟的椭圆建筑,一边束手就擒时,竟十分幸运地,漫步完一整周。看来越躲避什么,什么就会来临。越等待什么,什么就会跟你兜起圈子。

干脆进了场馆,乘着电梯,站上了最显眼也是最高耸的塔台天顶。墨镜和帽子放在一边,鼬向着皓月仰起脸,夜慢慢静了。如果他一定要标记自己,怎样才能不损他的荣耀。皎洁的光辉笔直地降临,让人恍然感到接近了神的所在。这时候许愿,神会成全我的决心吗,他闭上眼。

身后疾奔出的脚步生生僵住。

不想徒添他的恐惧,鼬从石台边沿退下来,落入alpha动荡而透凉的信息素汪洋中。这处平台不大,一览无余没什么障碍,鼬还是轻易地保持了一定距离,因为对方明显不在状态。

佐助惊魂未定,呼吸急促,仍忧愤地怀疑刚刚的误会——他就这么想躲开自己,不惜生命吗。眼睛鹰一样谨慎地,贪婪地吸收月夜这抹吝啬的美丽光影,脚下则恍恍惚惚,既无策略,也无技巧,只是屡败屡战地向着他的位置,以直线接近。

失常的猎人,镇定的猎物。细长的影子交叠又分开,呼呼的喘息近了又远了。

月华勾勒久违的眉眼,其中分分明明的眷恋,让佐助松软了,即使状态恢复,也没有猛然去捕捉他。三年都等了过来,不在乎多一阵消磨。况且眼前优雅的身姿,灵动的步态,梦幻般令人着迷,想看到更多的展示。

并不抱希望,鼬稍稍掐算时机,难以置信地,电梯门成功拦住那张无措的表情。再度打开时,更大的惊讶助长了鼬的侥幸——地面空无一人。这么近在咫尺也能逃出生天吗,是运气站在自己这一边,还是该说佐助过于自信了。用盆栽抵住电梯门,鼬向敞开的出口走去,行至草场正中,场馆所有的灯光霍然亮了,耀目的白光清晰地暴露出他。

出口的大门开始并和。

其实佐助只是一眼望到塔顶仿佛要坠落的身影,脑中空白,来不及布置其他。被鼬的狡猾偷袭后,他迅速回神,抓紧逃生索,由外墙纵身跃下,一脚豁开窗玻璃,穿出飞溅的碎片。现在他在控制室,对着话筒,恳切地命令。

“别走,鼬、”,划伤的脸颊有血珠滑下。

尾音回荡在空旷的场馆,无法继续,因为语者已瞠目结舌,心跳凝止。某个饲养员的疏忽正要酿出一场意外。马厩的门栏忘了锁上,强光激醒的马匹暴躁地冲向场内唯一的目标。

不管之前是不是误会。佐助当即松开大门控钮,这次,只求你躲开!

群马奔腾着,健硕的前胸拥挤在一起,闪烁油亮的光泽,铁蹄隆隆滚动,犹如雷霆万钧,严丝合缝地倾轧过来。鼬飞快计算可供穿梭的路径,久寂的运动神经一经释放,灵活地挥洒开来。骏马跳动的肌肉,颠簸的鬃毛,空中扬起的草屑,翻飞的衣角,在鼬精密扫视的眼里,一切都轨迹鲜明,在亮白的底片上一格一格挪动着。

总是创不中目标,马群失去了兴趣。只有一匹尤为暴烈,也是最为壮硕的,将鼬逼至死角,张开的马口冒出白雾,无情的重蹄就要踏下。鼬跌坐地上,睁大眼,是他的alpha,比高昂的马首更震撼,比花白的聚光灯更耀眼,从惊险万分的角度跳上马背,雄健的剪影强力地拽过缰绳,落下的铁蹄堪堪错开。他的alpha又一次英雄般地救下了他,好像多年前的那个小小少年,什么都不曾改变。

“太好了,你没受伤,不然我不会原谅自己。”,从背光浮现的是一张狼狈的脸,热泪和灰迹纵横着,记录一路的横冲直撞,心急如焚。佐助从马上跃下,歪了一跤,看台果然太高了,刚刚无心顾及,此时右腿的疼痛难以忽视。

鼬眼中莹莹闪动,走向地上的佐助,却经过了他,没有停顿,翻上一匹马。它很健壮,也许可以闯过封锁,鼬强迫自己不做别的思考。抖开缰绳,身后的呼喊撕心裂肺,鼬忽然浑身无力,马儿已经飞驰过半开的出口。

围场有一侧的边际很开阔,不会有人员密集的驻守。另一阵马蹄声咬了上来。竟然这么快,鼬回头匆匆一眼,看不清黑发下的表情,只有呼吸涌出的腾腾白气,他的,也是自己的。驱策的频率更快了。他们一前一后,双双越过架设的关卡,前方是更为广阔的无主之地。

逃脱了吗,只要摆脱这最后的,也是最难切断的牵绊。

惶惶的夜,皓月孤单地挂着。

惨白无垠的荒原上,马蹄声如盐落海水,光入火焰,吸进深邃的夜空。哪里才是方向,又似乎往哪都是一样的。为什么还不放弃追赶。奔逃的渐渐慌张,而追逐的更为惧怕,惧怕地近乎绝望了——马背颠地太快,右腿已经撑不住——难道要再次错过。

咚一声,有什么滚落,身后的蹄声缓了,紧接着静得可怕。是离得太远了吗,鼬猛收缰绳,骏马拔起前蹄,长嘶过后,一切都好像消失了,清冷的天地,只留孤月悬于中空。

返回的路上,一眼就发现了他,孤零零地鼓出个小包,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。鼬过去把他翻过来,听到轻轻的呼吸声,心却紧得更厉害,臂弯中沉着的脑袋,清俊的脸上,布着些污泥和淤青,还有一条细细的伤痕,手指沿着抚过去。希望自己还搬得动他,鼬正要起来,那双眼睛睁开了,黑夜划出一道最深的伤口,全部的光都泯灭了。鼬为之震颤的一霎那,失去了所有机会,他被紧紧地抱住。Alpha的气息致密地包裹上来,他的心跳和呼吸,仿佛是自己发出的。

僵得久了,时间又缓慢流淌起来。鼬挣了挣,却被收得更紧,一声低泣从肩后传来,又好像是痛得。他的腿该是跌得狠了。鼬抱着他,别别扭扭地起来,费了一番功夫,把这只受伤的幼兽推搡到马上,对方却死拽着不松手,眼神凄凄惶惶的,看得铁石的心片片碎去,只好从了那道力量,上马坐到他前面。

坚实的胸膛贴过来,手臂环绕到身前,稳稳地握住缰绳,闭合了一个牢固的圈。肩膀后上方,线条利落的下颚降低了些,嘴角荡开浅浅的弧度。鼬回过头,对上刘海后转出的眼睛,清澈,平静,倒映出自己微微闪烁的目光。伤痕也许折损了这个微笑的魅力,却将锐意化为孩童般的真挚,又带了些硬气。

“哥哥,你逃不掉了。”

鼬心中泛起酸楚的潮水,回应的笑,也显得柔软湿润。马儿滴溜溜下坡,马背摇晃,鼬往后偎去。他想,确实逃不掉了。因为是他自愿地投入这片胸怀,回到这处绕不开的归属。

下山之后,直接回了家里,还是原来的住处,为了收到那些匿名信。美琴惊讶的眼睛,一秒就盈满泪水,抚着鼬的肩臂脸颊不住打量。见母亲苍老了几许,他的痛心率先涌出了眼眶,连同那些寂寞的,苦思的,隐忍的爱,也借道顺理成章地倾泻下来。

佐助揽过他们,重逢不该是开心的吗,他笑了,却被复杂的情感扭曲。美琴这才看到伤痕累累的佐助,他费了多大的心力,才将他哥哥毫发无伤地带回。美琴抹了泪,借口找医生,把他的omega还给他。

他们深深拥抱,仿佛找到最舒适的位置,抽泣渐渐平息了。佐助安心地呼吸淡淡的甜香,知道他还能是他的。嘴唇轻触他的额头,随之抬起的美好面容上,细密的睫毛潮湿未消,红润的双唇自然开启。他爱他的omega,也连同他的骄傲,所以并没有贸然公布什么,鼬仍是众人眼中独当一面的alpha。但是,而今既然重获了他,在那么多曲折的恐惧,痛苦,煎熬之后,他说什么都要结束这充满危险的等候,把未知变成确定。何况鼬不再闪避的眼睛,读懂了自己的直视。吻在柔软的唇间激烈地深化着,喘息粗重了。

现在可能不是时候,门铃响了。

私人医生的好处,就是对病人隐私的高度敏感,即使雇主全程握着另个人的手,也是视而不见的,除非妨碍检查。

鼬温和地笑了,“我就在外面。”

“好。”,佐助相信他。

检查很快,alpha强悍的恢复机能得到验证。出来的时候,看到鼬站在二楼扶手后,远远望着,避开了医生。一个由来已久的幻想,从脑海中翻找出来。一个仪式性的预告是必须的,而且绝不会耽误什么。

佐助牵回他的手,目光炯炯,“跟我去个地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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